作為 Netflix 首部續訂的獨家華語影集，被觀眾盼了又盼的《誰是被害者：第 2 季》，終於在六月底正式回歸上線。時隔四年，女主角許瑋甯戲裡戲外，身份都有了 180 度的轉換，現實生活走入婚姻殿堂的她，戲中角色「徐海茵」也與張孝全飾演的「方毅任」升格戀人關係，工作上也轉換跑道由嗜血的報社記者搖身一變為基金會公關，而她的老闆正是本季新加入的香港大勢演員劉俊謙。一位是戲約不斷的實力派影后，一位則是港台搶著卡位檔期的人氣男星。先前完全是兩條平行線的他們，不僅在拍攝期間培養出絕佳默契，採訪時也意外發現了彼此的相似點。同樣長了一張老天爺追著餵飯的完美臉孔的兩人，卻都努力地想靠紮實的基本功獲得外界肯定。誰說從模特兒轉型的演員都只能是花瓶？看看這裡！還是有人願意好好練功的！
採訪這天一場午後雷雨說下就下，劉俊謙先抵達攝影棚，現場好多雙眼睛亮起來盯著他，明顯出於他好看，而且新鮮。去年開始劉俊謙成了迴避不了的名字，作品密集曝光，讓他的臉成為銀幕爆款，像此刻突如其來的暴雨，聲勢驚人且毫無預兆。他自己也意外，但命運就這樣沒跟他商量的推了他一把，忽然他就成了「男神」——娛樂圈對過分好看的男演員慣用的稱號（女神亦然）。這是神佛滿天的年代，天王天后或男神女神的高來高去，觀眾樂於仰望，畢竟普通人的生活被那些好看的人演起來，再平凡的事也變得美好很多。
雨持續下，許瑋甯沒怎麼被雨波及的出現，一身黑色衣褲收斂著光芒，低頭邊看手機邊往化妝室走去，從容而安靜，稍不留神就會錯過。如今許瑋甯是名正言順的演員，獎項跟市場都給足肯定，毋需忙於證明自己除了臉以外的才華。這次許瑋甯與劉俊謙在新戲《誰是被害者：第 2 季》首次合作，劇裡兩人表面和平但檯面下暗潮洶湧，像棋局兩端各有盤算的對手，等待出其不意的 Checkmate 時刻。
好看的臉只是 Bouns
描述劉俊謙可以從他一張臉說起，像潮水退去後露出的一塊嶙峋小島，堅毅而避世，滿腔心思全藏在水面下，2018 年《幻愛》裡演出思覺失調患者是一個無心插柳的起手式，憑此片拿了幾座香港新演員獎，並引起台灣影視業內的注意，迎來一些片約。外人看他幸運拿了一手好牌，只有他知道在疫情期間隻身來台拍戲，文化與語言差異下那股坐困愁城的孤獨感。
但都過去了，這兩年他從避世之島成了炙手可熱的新大陸，演藝之路陡升並轉了大彎，是否樂壞了我們不知道，只覺得他應該忙壞了？「喔，超級。」他說。如果以心電圖的起伏程度比喻他臉上的情緒，那是一條平穩的直線。這是他跟許瑋甯的共通點，那些張力十足的表情都用在銀幕上了，鏡頭外他們更像與世無爭的僧侶，拍照前各自面無表情等在一旁，等站到燈光下又瞬間發亮起來。明星是自帶光環的生物，和演員又似乎有點不同，差別也不僅於好不好看或紅不紅。
許瑋甯與劉俊謙共通點之二是兩人都長了好看的臉，都理所當然以模特兒出道，但世人羨慕的優勢後來成了亟欲擺脫的標籤。想當演員時，許瑋甯的混血面孔成了既能載舟也能覆舟的河。「如果你想要突破長得好看這件事而讓大家更看到你，那你就勢必得在這個證明自己的路上越挫越勇，有時候一個好看的樣子也是證明你的決心，如果願意突破就證明夠有決心，如果突破不了，可以再去試試別的。」許瑋甯說。
近距離看許瑋甯，素淨著一張臉，看得出來美，但不是囂張那種，更準確說是略帶著修行式的收斂，多年苦心孤詣把自己經營成嚴肅的女演員，一路決定自己的命運，對照近年風光拿下多項獎座，漂亮女模成功轉型實力派影后，何嘗不是更具戲劇張力的演出。當事人則雲淡風輕：「得不得獎沒有這麼的放在心上，其實每個當下已經很夠了，當然手上拿到獎的確是讓你更知道自己方向是對的，但不會因此改變什麼。」多年前曾在採訪中問起剛拿獎的許瑋甯，如果日後演技遭人質疑時怎麼辦？他回答：「那我就再拿一座給你看。」隔年他如預言般摘下台北電影獎影后。提起這事，許瑋甯說：「所以我很篤定啊。」不是過度膨脹的自信，她忙否認：「我覺得不能用自信來講，而是你很確定要什麼，這過程中一定是覺得自己有不足的地方，並不是因為你很知道自己有什麼，反而正因為知道自己不足，所以更願意往那個地方去，它其實來自於自我了解，而不是從旁人獲得能量。」
今年劉俊謙也入圍台北電影獎，他說當然開心，但因為工作頗多也沒時間多想。他是另一個苦心孤詣的演員，科班出身，從模特兒到進入劇場、電視到電影，算下來也十幾年，直到在《幻愛》、《梅艷芳》等片表現出色，到這兩年《小曉》、《此時此刻》乃至票房大爆的《九龍城寨之圍城》，終於將他推上男神的浪頭。按娛樂圈對男神或女神的定義，其中多少都帶點姿色的成分。但劉俊謙未必喜歡只被這樣看待。讀書時在舞台劇後台被同學說句「你好靚仔」時只覺心情一沉，努力那麼久只換來一句靚仔？現在比較能接受了，怎麼說都是稱讚，但也補充說：「靚仔大有人在。」
年紀讓演員更懂處理角色
劉俊謙說自己像水，在生活或演戲上，上天安排他去不同位置，從舞台劇到電視、電影都跟很多不同導演與對手合作後，如今明白未必需要太堅持自己想法，反而了解不同人的看法後，在不同看法上再建立起自己。這是 35 歲劉俊謙的體悟，懂得配合，懂得妥協，得或失則很難說。「我覺得總不能每一樣事都是我自己喜歡的，比方我拍了一部戲，合約就包括了要做宣傳，所以這也是工作。」
許瑋甯也不避諱年齡，知道 39 歲的女演員有什麼優點是更年輕的自己所沒有。「女演員的花期其實比男演員更長，而當生命經歷更豐富，也能把角色處理得更細微，尤其現在很多女性故事包括職場女性的很多樣貌，所以在選擇角色上更有優勢。」他苦笑說媒體總拿女演員年紀做文章：「為什麼這件事是要被提醒，明明大家都過得好好的。」所以年齡不令他焦慮，就算演出比自己大上十幾二十歲的角色也不介意。「你不覺得演這類角色後，當你在宣傳時以超亮麗之姿出現，大家看到你的反應第一是你好會演，第二是你好年輕喔！」說完露出燦笑。
許瑋甯當然是超亮麗的不用懷疑，當我們讓劉俊謙用一個詞形容對方，他脫口而出「女神」二字。「她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女生，所以這次合作我覺得是很舒服很享受的。」這次《誰是被害者：第 2 季》裡劉俊謙的角色是救助失家青少年的基金會的執行長，許瑋甯演的徐海茵則從首季的衝鋒記者轉換跑道到劉俊謙的基金會擔任公關，兩人於是有許多對手戲，但不是風花雪月那種，即使他們很適合。「因為這是懸疑片，懸疑片要有懸念在，不要讓觀眾很快猜到這個角色在想什麼，我覺得這點考驗蠻大的。畢竟我的角色是一個基金會執行長，他的形象是很正向、很陽光，但又藏了一些秘密不能公開，所以該怎麼拿捏那個分寸是最難的地方。」劉俊謙說。
「所以很多我和瑋甯的對手戲看似平常的聊天，但似乎話裡另有玄機，所以最有挑戰性的是怎麼讓一個看起來很正派的人又透露出一種怪怪的感覺。」許瑋甯則說：「我們兩人碰在一起的戲都蠻重要的，我們的關係很微妙，他是我的老闆，但我又要在他眼皮下挖出他不為人知的事。」然後他想到這次劉俊謙出場，長褲裡都戴著一個腿腳的支架，讓他行走時拖著腳步就先讓觀眾覺得這角色是有故事的。「拍攝時是七、八月正熱的時候，他無論戲裡戲外都穿著角色的西裝、長褲，還有腳的支架，休息或吃飯，至少我看到的時候他在跟這個支架相處。想讓自己更融入角色。」
創作是去歸零再被榨乾
演員不會總是只有永遠光鮮亮麗那一面，甚至許瑋甯覺得光鮮亮麗與他無關，至少不是當演員的初衷。「以前就純粹覺得我喜歡躲在角色背後，讓大家看不見真的我，覺得很安全。從來不是為了掌聲或什麼，我只是希望努力被看到，就只是這樣子，我甚至不要你稱讚我。」如今二十年過去，許瑋甯仍在演員路上樂此不疲，對他而言每個角色都是另一個平行時空，演員的幸運是有機會對別人的故事感同身受，即使可能不是開心的故事。「當你成為演員後，詮釋角色時會用盡一切去靠近角色的生命。我就變成一個很純然的媒介，接收到這些角色的情緒，再把這些忠實呈現出來。同時當我自己有一些生命經驗跟角色相同時，我覺得它也是一種自我療癒，這角色裡好的部分也會完整我，而我跟他如果有一樣的傷痛時，我也可以藉由他的步驟去調整自己。」
一般人忙於自己生活已疲於奔命，但演員聽來得至少有九條命去消耗。許瑋甯想了想說：「所以就有一點 Ｍ 啊。」說完自己也大笑。「我覺得演員都是被虐體質，演員其實都是這樣。因為他就是喜歡，也不是喜歡，就是在這個狀態裡時，他就是享受的。並不說日常生活也不能讓自己過太好，一定要像苦行僧，而是你在每個當下都把自己照顧好，然後可以在這個角色裡面再重新因為你的歸零去做各種的被榨乾。」
劉俊謙也同意這說法，他也不是讓自己好過的演員。即使最近受到熱烈的掌聲與關注是否讓他更有信心？他搖頭：「好像沒有，都差不多。」對未來更抱希望？「沒有。」依然搖頭。「可能每個人對於他人生的追求不同吧，有些人覺得成功是人生最重要的，那可能他會比較開心。但對我來說，我好像在尋找一種人生的意義，我通過表演或者創作一直在尋找意義這個東西，而成功不代表你過得很有意義。」很難想像從一個發光男神口中聽到類似禪機般的話，像許瑋甯說的那種苦行僧。所以現在對你來說不算成功，即使別人覺得你成功了？
「成功對我來說沒有很重要，而是怎麼樣的創作和怎麼樣的人生才可以過得有意義。」那現在有一個你比較說得出來的答案嗎？因為意義兩字聽起來很……「很虛」，劉俊謙接過話又繼續說著：「但沒有答案。所以有時候我在追求的東西很虛空，因為很難說怎麼樣才是有意義。但我發現我自己做一個演員，在創作的時候我一直在尋找。比方說那個作品可以為觀眾帶來一些希望，那我會覺得這個創作有意義，不管它有沒有成功。我追求的並不是一個結果。它是可能我到死以前的一個過程吧。如果有人追求成功，拿了影帝或賺到十億，他可能覺得人生圓滿了。但我不會以這個為終點，雖然我不確定我的終點是什麼。」也許就像許瑋甯說的，演員都有被虐體質，他們樂在其中甚至獲得意義。最後問劉俊謙，演員如此耗費精神，會不會太辛苦？「不會，我覺得人生本來就是一個過程。」劉俊謙如是說。
Cover Star：許瑋甯 @anno8o7、劉俊謙 @lauchunhim.terrance
Editor-in-chief：Shawn Chang @shawn_chang_
Creative Direction：Bogi @bogi_lin
Stylist：Bogi @bogi_lin、Momo @chimomocst
Assistant：Katherine @___zuo___
Interview ＆ Text：Leo Chen @dragonecheng
Design：Water @scdawnn
Photographer：AJerry @ajerry_sung
Makeup Artist ＆Hair Dresser：許瑋甯_Nina Yeh（葉曉菁）@ninayeh0214、劉俊謙_Will Wong @wi11wongofficial、Nick @nickienick @twotwo.hair
Videographer：Rex @rex_tudio
Special Thanks：B.A.B Restore @bab_restore_vint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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